咱东北的地界儿,冬天冷得嘎嘎的,连石头缝子里的耗子都知道往深了钻洞猫冬。`看^书¨屋¨ +最^新!章·节?更·新?快/那些个孤寡老头子,一个人守着个破房框子,日子更是难熬,天一黑,那冷清劲儿能冻透骨头。靠山屯的老光棍赵五更,就是这么个主儿。
赵五更五十出头,精瘦得跟个干巴棒子似的,一辈子没娶上婆娘,脾气也怪,跟屯里人走得疏远。他家就两间东倒西歪的泥草房,墙皮子掉得跟狗啃的似的,窗户纸糊得厚,还是漏风。他就一个人,住在屯子最靠后坡的山根子底下。后坡那一大片林子深得吓人,大白天看着都瘆人,尤其是林子边上,还有那么几座孤零零、早些年就没人祭扫了的荒坟孤冢。冬天落完大雪,白茫茫一片,那几个坟包包露个顶,看着格外扎眼。
那年也是入了腊月门,雪一场接一场地下。这天后半晌,赵五更在屋里拾掇他那点零七八碎。靠着西山墙坑(kàng)旮旯,垒着个破躺柜,那柜门早就歪了,合不严实,挂把锈迹斑斑的老铜锁。锁头有些年头了,巴掌大小,式样古旧,挂在一个黄铜扣袢上。赵五更也没钥匙,早就忘了当初咋挂上去的了,反正就那么挂着,落满了土。他寻摸着在柜子里找他那顶破狗皮帽子,不经意就瞥了那老铜锁一眼。
嘿!奇了怪了!
那锁头上,不知啥时候缠上了一根细细的、半透明白色的丝线。那线头子是从锁鼻子里冒出来的?看着像蛛丝,可又比蛛丝更细,更结实,亮晶晶的。丝线垂下来,盘盘绕绕,像是一小撮刚从耗子洞里掏出来的头发丝儿,有点乱糟糟地挂在柜门上。
赵五更“咦”了一声,觉得膈应。这大冬天,屋里冰窟窿似的,炕洞里那点火光都暖不热锅台,咋还能有蜘蛛活物,在铜锁上吐丝结网?他伸手过去,想把那丝线扯掉。手指头刚一碰到那冰凉的白丝——
“刺啦!”
一股极其细小的静电火花,倏地一下在他指尖和丝线之间炸开!麻酥酥的!赵五更“哎呦”一声缩回手,指尖像是被小针扎了一下,又麻又痒。再看那丝线,纹丝没动!
“邪了门儿!”赵五更骂了一句,心里犯嘀咕。他又伸手去捏那丝线头,想把它拽下来。那丝线冰凉刺骨,硬得像根钢丝!他搓着手指头用力一拽!
怪事!那丝线不但没断,反而从锁鼻子里又“嗤溜”一下子,冒出来一大截!变得更长更密了!那细细的白丝线像是活过来了,自己打起了旋儿,在昏暗的光线下,幽幽地闪着惨白的光。
赵五更心里咯噔一下子。这玩意儿看着……不像活物啊!哪根蛛丝能这么硬,拽不断还往外冒?他越看那锁,越觉得锁孔那黑窟窿眼儿深不见底,像要把人魂儿吸进去似的。他再不敢伸手去碰了,想着眼不见心不烦,随手捡了块破麻袋片子,往那躺柜上一盖,连铜锁带丝线,囫囵个儿给罩住了。
他心里像塞进了一把冰凉的老旱烟叶子,又呛又堵。转身就爬到冰凉的炕上,裹紧破棉被,蜷缩在炕头最暖和那一点点地方,心口突突地跳得厉害。耳朵眼儿里嗡嗡作响,总觉得这死气沉沉的屋子外面,有什么东西在靠近,那风声刮得透心凉。
当天夜里就开始不对劲。
外面西北风像饿狼一样在房前屋后转悠,“呜呜嗷嗷”地吼,卷着雪粒子砸得窗户纸哗啦啦首响。这破土屋西处漏风,像坐在冰坨子上。
睡到后半夜,赵五更迷迷糊糊感觉脸皮子上一阵阵发凉,像是有人贴着耳朵根子吹气,一股子阴森森的寒气首往骨头缝里钻。激灵一下子惊醒,屋里黑咕隆咚。他正想翻个身,突然,清清楚楚听到耳边传来一个细细的、像是老掉了牙的破纺车在转、又像是有无数人在憋着气抽泣的哭声!声音又尖又细,飘飘忽忽,找不到来源,却一个劲儿往脑仁里钻!
赵五更头发根子“刷”地立起来了!一身白毛汗瞬间湿透了贴身的小褂!他猛地坐起身,竖起耳朵,心提到了嗓子眼儿!
“呜……呜呜呜……呜呜……呜……”
那哭声断断续续,像是风吹着什么东西发出来的,可仔细听,里面又夹杂着一种极细微的……“嗡嗡”声?像是……像是铜锁震动?
他惊恐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瞟向墙角那个破躺柜!盖在上面的破麻袋片子,在黑暗中看着像个人形趴在那里。而就在那“嗡嗡”的哭泣声中,赵五更吓得魂飞魄散地看见——那麻袋片子底下,有惨白惨白的微弱亮光一闪一闪!是那缠着白丝的铜锁在发光!
就在这当口,那哭声猛地拔高!
“嗷呜——!”
像是指甲狠狠划过铁皮!又像是无数只被踩碎了肚子的野猫同时惨嚎!凄厉得要把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