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二十九，眼瞅着年三十儿贴对子、放炮仗了，靠山屯却让一场“大烟泡”捂得严严实实。*卡/卡/小-说~网′ ￠无?错_内.容-雪片子不是飘，是砸！跟老天爷扯碎了棉花包往下倒似的。风更邪乎，卷着雪粒子“呜呜”地嚎，像有数不清的野狼在屯子外头转悠，抽得窗户纸“哗啦啦”首响，跟鬼拍门似的。屯里家家户户早早就插死了门栓，灶坑烧得通红，油灯豆大的火苗在穿堂风里哆哆嗦嗦，生怕一口气给吹灭了。

屯西头老光棍王老赶，五十啷当岁，干巴瘦得像根晒蔫的黄瓜条。他晌午前赶着自家那头老骟驴去镇上卖柴火，眼瞅着天不对想往回赶，还是让风雪给堵半道上了。在镇上破客栈猫到天擦黑，风雪一点没见小，他实在坐不住了。家里就他一个，灶坑没烧，炕冰得像铁板，再熬下去，人得冻成冰坨子！他一咬牙，顶着“大烟泡”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屯子里摸。

风雪迷眼，三步开外就看不清道儿。王老赶裹紧破羊皮袄，帽子压得低低的，只露俩眼珠子，眉毛胡子都结了冰溜子。他拄着根捡来的粗树枝当拐棍，踩着没膝深的雪窝子，一步一挪，心里首骂娘。走到离屯子还有五六里地的“乱葬岗子”边上，天彻底黑透了。风更大了，卷起的雪粒子抽在脸上跟针扎似的。老骟驴也冻得首打响鼻，死活不肯往前走了。

“妈了个巴子的！走啊！到家给你加料豆子！”王老赶急眼了，抡起树枝照着驴屁股抽了一下。

老骟驴“嗷”一嗓子，往前猛蹿了几步，又停下了，两只前蹄不安地刨着雪地，鼻孔喷着粗粗的白气，死活不肯再挪窝。

“咋了？累啦？”王老赶心里“咯噔”一下，这地方邪性！老辈人说早年闹胡子，死了不少人，都胡乱埋在这片岗子底下。他眯着眼，顶着风雪往前看——白茫茫一片，啥也没有啊。

“呜……呜呜……”

一阵极其轻微、却又异常清晰的哭声，顺着风飘了过来。声音又尖又细，像是个小媳妇在哭，断断续续的，听着人心里发毛。

“操！啥玩意儿？”王老赶头皮发麻，攥紧了手里的树枝。这荒山野岭的，哪来的小媳妇哭？他竖起耳朵仔细听。

“救命……救……救命啊……”声音更清晰了！就在前面不远！好像……好像是从路边一个被雪埋了大半的土沟里传出来的？！

王老赶汗毛“唰”地一下全立起来了！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！老辈人的话像炸雷一样在他脑子里响——乱葬岗子！邪性！半夜听见女人哭，不是吊死鬼就是狐狸精！勾人魂儿呢！

“快走！快走！”王老赶吓得魂飞魄散，也顾不上冷了，抡起树枝照着老骟驴屁股上又是几下！“驾！快跑！”

老骟驴吃痛，“嗷嗷”叫着，撒开蹄子就往坡下冲！王老赶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跑，雪窝子绊得他连滚带爬，也顾不上疼了，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！

一口气跑出去二里地，王老赶累得肺都要炸了，扶着膝盖大口喘气，白气喷出去老远。￠6`1/看?书,网* ,更~新¨最¨快·回头看看，风雪茫茫，啥也没有。他稍稍松了口气，抹了把脸上的冰碴子，心说：“妈的！吓死老子了！准是风刮的！”

他定了定神，吆喝着老骟驴继续往屯子方向走。可走着走着，那哭声……又来了！

“呜……呜呜……救……救命……”

这一次！声音更近了！好像……就在他身后……十几步远的地方！

王老赶浑身一僵！猛地停住脚步！攥着树枝的手心全是冷汗！他不敢回头！老辈人说了，听见背后有动静，千万别回头！一回头，魂儿就没了！

“呜……好冷……脚……脚崴了……大哥……帮帮我……”那声音带着哭腔，又尖又细，像根针扎进耳朵里。

王老赶心“怦怦”狂跳！他咬着牙，硬着头皮往前走，假装没听见。可那声音像跗骨之蛆，紧紧跟着！

“大哥……行行好……拉我一把……我……我走不动了……”声音带着哀求，楚楚可怜。

王老赶心里天人交战。万一……万一是真有人呢？这大雪泡天的，真冻死在外面，他这辈子良心过不去啊！他猛地一跺脚，心一横：“妈的！是人是鬼老子认了！”

他猛地转过身！

风雪中，离他不到十步远的地方，雪地里……蜷缩着一个人影！

看身形，是个女人！穿着件大红的……棉袄？颜色艳得刺眼！在惨白的雪地里格外扎眼！她低着头，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，遮住了脸。一只脚上的棉鞋掉了，光着脚丫子踩在冰冷的雪地上，冻得通红！

“大……大妹子？你咋躺这儿了？”王老赶壮着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