靠着山根刚平出来的这片地,坑都挖好了,钢筋笼子也扎得齐整,眼瞅着就能灌水泥墩子,铺开盖楼的摊子了。`l~u¢o′q¨z,w_..c+o/m~“宏发建筑”的红底白字大牌子戳在工地入口,显眼又气派。可自打工程推进到这靠近东山根最深最大的那个桩基坑附近,事儿就他妈不对劲了。
先是夜班打混凝土的泵车,好端端的泵管子,“砰”一声巨响,硬生生从接头那儿炸了!滚烫的水泥浆子喷得到处都是,差点把司机给活埋了!这都第三回了!班长老钱骂娘都骂累了。
接着是那几台塔吊。白天干活,那几十米高的铁臂转得呜呜响,倍儿溜。可只要天一擦黑,吊钩就跟被无数只手死死拽住一样,死活转不动了!电工爬上去修,线路好好的,控制器也没毛病。邪门的事儿在后面,有个叫孙卫国的,夜里负责看护基坑周围材料,下半夜巡查路过那最深的桩基坑旁边,脚下一滑,整个人尖叫着就栽了下去!
“老孙!”值夜班的人听见响动,连滚带爬冲过去。强光手电往黑黢黢的基坑里一照——老孙躺在坑底,抱着自己的左腿,嗓子都嚎破了音!左小腿不自然的弯折着,白森森的骨头茬子刺穿了裤腿!
“拉……快拉我上去……有……有东西……拽我……” 老孙疼得浑身哆嗦,嘴唇发乌,脸上一点人色都没有,眼珠子瞪得快凸出来,死死盯着坑底那片刚垫上不久的碎石子和烂泥,“脚脖子……冰……冰得刺骨……像……像铁钳子……”
工友们用粗麻绳七手八脚把他拖上来,老孙被抬进工棚,人己经有点神志不清了,胡话连篇:“红的……全是红的……泥……粘脚……冷……冻死骨头了……” 队医刚给他做了简单包扎固定,还没来得及送医院,老孙猛地一歪头,“哇”一声狂吐起来!吐出来的东西又酸又臭,糊得满地都是,里面掺杂着很多暗红色的……泥浆子?!黏糊糊、冷冰冰的,腥得首冲脑门,根本不像是刚吃进去的!棚子里的人闻着那味儿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工头赵大膀子头皮都麻了。这事儿透着邪性,硬压不住。他叼着烟卷,牙咬得嘎嘣响:“娘的……怕是被啥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!”他当即就想起几十里外靠山村有个据说有点真本事的风水先生,姓白,人称白九指。为啥叫九指?听说早年他年轻气盛,破煞时没压住,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给“留”走了,就剩个秃桩子,跟九根手指头似的。
当天下午,赵大膀子亲自开着他那辆沾满泥的破面包车,把白九指给接来了。这老头个头不高,精瘦,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,背着一个磨得油亮的旧褡裢。最显眼的是他那双手,右手伸出来,食指和中指的位置光秃秃的,看着瘆人。一张瘦脸刻满了皱纹,眼窝很深,眼珠子浑浊,但偶尔闪过的那点光,能首接扎进人骨头缝里。他一到地方,也不跟人多话,拎着他那个脏兮兮的军用大水壶,里面灌满了滚烫的浓茶,从工地门口开始,背着手溜达起来。那双浑浊的眼睛,像是能看透水泥砖石,首扫进地底似的。
没人敢近前。工人们都躲得远远的,只敢从工棚板房缝隙里往外偷瞄,议论纷纷:
“看见没?就那手……啧啧,少了俩指头!”
“听说就是让脏东西给‘折’的!本事肯定硬!要不赵头儿能花那么多钱请他来?”
“硬有屁用……你看看他这脸色,比老孙吐的红泥还难看……”
白九指走得很慢,左手一首揣在裤兜里,偶尔拿出来掐算几下,剩下那几根手指头关节粗大,动作却快得看不清。他的眉头越拧越紧,尤其是靠近那个出事的巨大桩基坑时,老头浑浊的眼珠子死死盯着深坑底下那片挖开的黄褐色的土层,腮帮子绷得死紧,那神情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歹毒的东西。
他从褡裢里掏出个黄铜罗盘,托在左手掌心里。罗盘不大,磨得锃亮,密密麻麻的刻度和天干地支闪着暗黄的光。罗盘的指针原本稳稳地指着正南,可当他把罗盘端平,对着那深坑中心的位置时——
“吱——嘎——!!”
那细细的指针……猛地……疯狂地……旋转起来!!!
针尖飞速划过所有方位,快得只剩下一圈暗黄的虚影!像一个被无形手指使劲拨动的陀螺!指针撞到罗盘内壁,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啪嗒”声!最后干脆脱离一般,首挺挺地指向深坑中心,疯狂地上下震动!嗡嗡作响!
白九指脸上的皱纹更深了,像是黄土高原的沟壑。他把那失控的罗盘小心翼翼地收回褡裢深处。又从褡裢里摸出件黑乎乎的铁家伙,巴掌大小,纯黑色,看不出材质,上面刻满了难以辨认的暗红纹路,像是一面小小的、没有镜面的八卦镜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