露台的暖光在他低垂的睫毛下投落一片淡淡的阴影,他微微低着头,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不紧不慢地翻动腿上的书页,耳朵上还戴着两只小巧的银白色耳机。
祁绵雪眼神微顿。
陆君屹,什么时候习惯穿正装了?
他一个随性懒散的少爷病,一切都是以舒适为先,一段时间没见,居然突然换风格了吗?
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盒子塞进旁边垃圾桶,祁绵雪推开面前的玻璃门,抬脚走了进去。
突如其来的动静惊扰了露台的静谧,沙发上的人闻声抬眸,才看清来人,他便像是愣住了,连腿上的书本被风吹得书页翻飞也没察觉。
西目相对的刹那,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。
良久。
祁绵雪脸上率先扬起一抹笑容,一步一步走近,沾着酒气的嗓音带着股说不出的绵意:“小陆哥哥,好久不见。”
露台的风一阵阵,带着冬季寒凉,吹得祁绵雪裙摆摇晃。
她看清那张熟悉的脸,便忍不住吸了吸鼻子,借着酒劲,走上前俯身搂住了他的脖子。
微卷的乌发吹落,散发着一股少女馨香,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让青年下意识放下交叠的双腿,身形僵硬的被人搂着。
他双手在祁绵雪腰两侧摊开,不敢有丝毫动作。
祁绵雪趁机而上得寸进尺,顺势单膝跪在青年腿间的沙发上,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眼前人的身上。
她酡红的小脸蹭了蹭他带着暖意的脖颈,委屈的声线里含着浓重鼻音:“你不是去跟乔音过生日了吗?为什么会在这里?”
“小陆哥哥……”带着醉意的呢喃融入了风里。
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侧,撩起一阵陌生痒意。青年睫毛轻颤,垂眸掩盖下眼中汹涌翻腾的情绪。
肩头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跟幼猫似的胡乱拱着,青年僵硬的身体终于在这一刻软了下来。
那双原本悬在半空无处安放的修长大掌,缓缓地抚上祁绵雪单薄的背脊,他手掌轻轻拍了拍手下因小声啜泣而微微颤抖的身体。
“小雪花……”
不要哭。
清润好听的叹息声含着无奈,就这样响在她耳边。
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,祁绵雪摇了摇头,眼眶里蒙上一层浓重的雾气。
这个称呼,一首尘封在她的记忆里。
从小到大,只有一个人这样叫过她。
十多年来,久违的记忆第一次被打开。
却为什么,是在这个境况?
她视线急切地扫向被她拱乱的衣领深处,深陷的锁骨线条清晰,暴露在泛着寒意的空气中。
而那截锁骨下,赫然是一颗黑色小痣。
时间在这一刻轰然静止。
祁绵雪瞳孔骤缩,脑子里忽然一阵嗡鸣。
心脏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捏住,剧烈的酸楚犹如浪潮瞬间将她淹没。
视线越来越模糊,祁绵雪眼眶都在发烫。
她瘪了瘪嘴,滚烫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汹涌坠落,顺着青年微敞的衣领滑入深处。
“小陆哥哥……生日快乐。”带着哭腔的嗓音轻得好像随时会消散在风中。
这是,她对小陆哥哥说的第一个生日快乐。
一只温热干燥的大手轻轻地抚上了祁绵雪的头,她却猛地起身,推开身下的人,头也不回地扭头跑出露台,肩膀重重撞在了玻璃门框上也不在乎。
所有的酒意都被夜风驱散,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回房间,祁绵雪把头埋在了床铺里,捂着仿佛快要撕裂的心口,哭得近乎窒息。
陆君泽。
是陆君泽。
她的小陆哥哥,是陆君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