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之后,他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,因为已经没有退路。
他一遍一遍地喊道:“能听到我说话吗!请怜悯他们,他们并非是正规军,仅仅是被征召数月的新兵,无法对贵军产生任何威胁和破坏,我会劝说他们放下武器投降,请给我一点时间!一点时间!”
然后他咬了咬牙,慢慢地爬起,将剑杖扔到地上。
双手高举。
过了也许几秒钟的时间,也许更久……远港人致命精准的攻击没有掠过他的身体,什么都没有发生。
加登的心雀跃起来,他略微兴奋地回头,哪怕他并不对这场战争负有责任,但此时竟也有了赎罪般的痛快感,他想要去收拢残兵,但犹豫片刻,继续高举双手向着远港阵地走出,他必须取得远港人的承诺。
没有攻击,没有开枪,他甚至能看到对面的人影。
一步,两步,三步。
战场似乎安静了下来,也许正如他判断的那样,这次试探性的攻势已经到了尾声,战场上充满了死亡,而惨烈的战斗无意义地结束,参与攻势的士兵们已经伤亡殆尽,甚至于两方针锋相对的远程攻势也慢慢消弭。
只有他漫步于战场,慢慢地靠近。
一定可以的。
哪怕只救下这六个也好。
再快一点,再快一点……
下一刻,闪耀的元素光弧从阵地中翩然而起,冲上天际。
而后,是剧烈的闪光,呼啸的火焰长河如瀑布般逆冲。
那光芒照耀了加登茫然的脸,暴虐的巨响声中,他隐隐听到阵地传来呼喊,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只是茫然回头。
在死寂的战场,黑色的土壤泛着鲜血的光亮,苍穹的阴云之下,幸存的战斗法师怔怔回头。他看到一副画卷,就像盛夏回廊的夜色,在玫瑰的香气与回廊的凉风中,他寂然一身,仰望着无垠的星空,只见星剑御座移位,千木星群横空,夜幕中一片璀璨的绿色极光,群星闪耀。
就像此刻。
无数道碧绿璀璨的光弧从评议会军阵中拔地而起,划过长空。
如雨星落。
恍惚间,他听清了远港阵地的警报和高喊。
“死云术——”
“准备净化防御——”
双方的法术交锋在空中碰撞,裂解,吞噬,焚化,远港的炮群挟着滚滚怒意再次开火,战场的烟尘中,似乎有幽灵般的人影悄然推进。
战斗没有结束,战争还在继续。
一道道剧毒法术轰落地面,毒云蔓延。
木然而立的身影从茫然,到颤抖,如遭雷击。
他连滚带爬,冲到了之前栖身的掩体。
六名士兵满怀惶然和隐约期待于此等待。
直至刚刚,他们都不知道,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。
等到加登拼命吹开毒雾、净化空气后,他只看到一张张发青的脸,只有两人还活着,但死云术已经彻底渗入身躯,他们俩望着法师,满嘴鲜血,皮肤溃烂,绝望地咳出了最后一片肺。
“哈——”
半跪在地上的身体抖动着,下意识伸出的手慢慢缩回。
——这里距离远港的阵地很近,不会有震旦人的大威力武器攻击,你们可以活下来。
加登颤抖着狂笑起来,他瞪着眼睛,望着这荒谬的世界,可悲的战场,歇斯底里地狂笑。他望着远港的阵地,也望着评议会的阵地,这他妈是怎么回事,为什么会有这种见鬼的战争?为什么要我参加?为什么要这些人参加?为什么要这么多人参加?
为什么——为什么康德和格里芬不自己打上一架!?
然后,他运使全部的魔力,疾速,雄力,元素之风,身形如电,闪身飞跃,抓起剑杖,冲进了不远处的战壕。
他狂笑着,怒吼着,痛哭着,难以言喻的力量裹挟和摧毁了他,使他失去了理智也失去了感性,失去了悲悯也失去了勇气,他变成了恶魔,变成了凶残的鬼,变成了毫无意义的杀人机器,一个疯狂而求解脱的魂灵。
“——你们这些该死的远港佬!”
他吼叫着,挥舞着剑杖。
“你们这些该死的——”
他哽咽着冲向了视野中的敌人。
对方举起了炼金武器,火光喷射。
加登单手施法。
压缩到极点的魔力汹涌爆开,刹那间聚集出剧烈的水元素,形成致密的水墙流体,挡在身前,射入的枪弹被阻挡减速,而后被战斗法师以大气护盾卸开,右手的剑杖无限加热,熔成凌厉的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