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玄目光犹如利刃,钉进她眼底深处。
“记住了,从今日起,我们母子的缘分到此为止,以前的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是念着生养之恩,若日后,你再使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,我会让你,付出代价。”
少年眸若寒潭,幽深的眸光,似要将她卷入无尽深渊。
庄暮雪只觉一股森冷的寒意,顺着脊椎窜上头顶,舌根发僵。
江玄负手后退,白皙的面容依旧带着几分少年稚气,那般温软,仿佛没有半分攻击力。
可眉眼冷意却如刀锋。
“恕不远送。”
冷声留下一句,语罢,转身离去。
庄暮雪看着他的背影,身体仿佛被定在原地,许久之后,才双腿发软地向后踉跄了步。
庄暮雪走出世子府,大门在身后紧闭。
“怎么样母亲?”江霄连忙迎了上来,握住她的手,“你的手怎么这么冰?”
庄暮雪摇了摇头,不欲多说。
两人上了马车。
江霄追问之下,庄暮雪只是道:“那个白眼狼是指望不上了……也罢,就当为娘白生了个儿子……”
江霄紧紧咬着下唇,似乎仍觉得不甘心。
庄暮雪看到他的神色,手放在他手背上,轻轻拍了拍,透着安抚的意味,“男儿立于天地间,倚仗女子算什么本事?脚踏实地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,如今科考在即,霄儿,你可得……”
说着,指尖无意识地绞紧他的衣袖,满是担忧。
江霄脸色有些僵硬,勉强笑了笑,“母亲放心吧,我会好好准备的。”
科考这事儿,格夏用晚膳时,委婉地试探过江玄。
毕竟原本江玄是要金榜题名,封官拜相的。
江玄轻轻摇头。
这么多年他虚度光阴,不学无术,也不全是不得己。
从前挑灯夜读,废寝忘食,也并非源于志趣,只不过是不忍心见母亲夜半啜泣,再加上庄暮雪望子成龙心切,无形的压力如重山般压着他,所以不得不用功。
对他自己而言,功名利禄,不过是镜花水月,毫无意义,他从未在乎过。
江玄绞着衣袖,清澈见底的眸子,望着身侧女子,小声问:“你会不会觉得,我很没出息啊?”
毕竟,于世俗而言,男子生来便该披荆斩棘闯出一番事业。
格夏摇头,“世人也道,女子就该深居绣阁,相夫教子,才算守本分。”
江玄闻言突然反应过来。
自己未来的妻子,在旁人眼中也是个异类。
这么说,他们倒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?
格夏:“我只是怕你前面数年的人生荒废了,无法做自己真正喜爱之事,日后会有遗憾。”
江玄愣了愣,清透眸子里,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……她为何会这样说?是否知道些什么?
毕竟在他人看来,他这个浪荡子,真正喜爱的,就是流连市井,混吃等死。
江玄摇了摇头,不再多想,“……我倒真有一样喜欢的…来人,把我房中的画送来。”
没多久,下人将画送来。
也就只有那一张。
画纸皱巴巴的,江玄手指纤长白皙,将画拿在手中,想到要将自己的作品给格夏看,就莫名觉得有些紧张。
只是冷不丁看到那婢女的脸,神色微微一沉,嫣红的薄唇抿了起来。
格夏扫了一眼莺燕,波澜不惊,从江玄手中抽出画纸。
“这是你画的?”
画纸上是江玄寝卧窗外那株玉兰花,笔触间,能明显察觉作画者技法的生疏稚嫩,然而,每一笔勾勒,每一抹色彩都仿佛被赋予了生命,满意着未经雕琢的蓬勃灵气。
江玄心不在焉的,“嗯。”
“很有灵气。”格夏微微点头,“明日起便给你配个名师,好好打磨,不要浪费了天赋。”
女子的声音温和平静,清润而舒缓,没有半分刻意拔高,充满了真诚。
江玄眼睛一亮,手指揪着衣袖,“真的吗?”
他的画稿从不示于人前,没有被任何人看过,虽不知道自己画工深浅,却也见过诸多名家真迹,知道自己是远远比不过的。
而今听她一句夸奖,被埋藏在心底的火苗倏地窜起,只觉得比世间任何美事都叫人欢喜。
江玄抿唇,眉眼多了几分羞涩,手指轻轻捏住格夏手中的画纸,向自己这边扯了扯,“那我学好了,再将它改改。”
“不必。”格夏面不改色地将画纸折起塞在衣袖里。
江玄乌黑的眼眸微微瞪圆,盯着女子的侧脸看了几秒,轻轻咬唇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