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早上，打更人首先发现了衙门口的血水，他大叫了一声，吵醒了还在睡梦中的百姓。大家纷纷穿戴整齐，拿着各种防身的武器，朝着衙门走去。

刚一进去，大部分人就吓得退了出来——院子里躺着一地的死尸，变了颜色的血液喷溅得哪儿哪儿都是。

剩下的一部分人继续进到内院，刚打开夫人的闺房，就有血水从里面流了出来。等人们看清楚里面的景象，再也控制不住恐惧，疯了似的往外跑去。

等到周边几个村镇的乡贤元老过来，县衙里已经彻底没了活人。

白水镇的镇长出面，跟几个不住在衙门的官员商量了一下，派出一位艺高人胆大的捕头去州府送信，请求承平司派人过来，顺便给县衙驱邪避晦。

“李捕头这一来一回得不少日子，里面的各位总不好连个草席子都没有。”白水镇的镇长说，“总要有人进去，先送到义庄也比横在里面强。”

“老哥哥，话是这么说，可是夜里的动静……”富安镇的镇长捻着胡子说，“不好说啊。”

“夜里的动静我也听到了，就是听见了，才要赶紧安置。”白水镇镇长言道，“别闹出大乱子，咱们这老胳膊老腿，可跑不了多远。”

“老严言之有理。”师爷闷着脸，对几个心腹捕快说，“贴上文告，就说按人头算，一个二钱银子，一天一结，绝不拖欠。”

“柳师爷，这能行吗？”富安镇镇长迟疑道，“万一……”

“行不行的也得硬着头皮去了。”三阳镇的镇长从外面进来，掸了掸身上的雪，“严老哥，你怎么还在这儿呢，你们镇上出大事了。”

严镇长一愣，急匆匆起身问道：“老赵，我们白水镇怎么了？”

“还能怎么了，李家闹邪祟，人脑子都打出来了。”赵镇长眯着眼睛说，“咱们两家离得近，我们镇上也开始闹腾了……你说七姑娘什么时候回来？”

“谁知道。落音山的仙人不好请。”严镇长给柳师爷使了个眼色，“不能再拖了，实在不行，就加钱，别舍不得银子，闹出大事来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柳师爷叹了口气，招呼来管家，临时将二钱银子提高到三钱。

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，三钱银子足够庄户人家吃上一个月的粗粮，不到一天，十八个膀大腰圆的小伙子就招募完成，拿着草席白布迈进了县衙大门。

沙世平的尸体被人在书斋找到，曾经年轻有为的沙知县已经成了一具面容可怖的人干。他活着的时候有多风光，死的时候就有多凄凉。他的罕达阿爹在得知真相后并没有杀他，也没有救他，事实上，他被彻底无视了。

曾经意气风发青年才俊，名扬十里八乡的天才少年，到死也没能离开书斋一步。

算计了一辈子，到头来，他还是被自己的恶念反噬，吞了下亲手酿造的恶果。

得知沙世平死讯的林子瑜已经大好，他同妻子拜别白溪，回到了自己的小家。

林娘子从外头买菜回来，跟丈夫说了县衙血案，就连白水镇李家的传闻，也一并说了。

“消息可靠吗？”林子瑜脸色一变，接过妻子手里的菜篮子，“这可不是浑说的。”

“文书贴得满墙都是，还有几个小伙子，听说是接了赏钱才去的，应该是真的。”林娘子说，“秋婶子家的大梅子嫁到了白水镇上，听说李家那位大爷横死在家中，满墙都是血手印，他家的闺女跟疯了似的，大冬天脱了衣裳专挑冰窟窿跳，都是有目共睹的。”

“咱们出来的时候，七姑娘瞧着跟往常一样，并没有半点不妥之处，你说，她是知道还是不知道？”林子瑜小声问道。

“七姑娘才多大，她又不是真的神仙，哪里管得了这些事情。”林娘子一噘嘴，淡淡地道，“听说已经去请承平司的大能们。但愿这次来个本事大的，别又是拿了银子不干活，瞎糊弄几下就跑了。”

林子瑜点点头，叹了口气道：“但愿吧。”

他帮着媳妇择菜，有点心不在焉。

林娘子见状，悄声问道：“夫君，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？”

林子瑜点点头，“李家那位老太太，是个极善钻营的，与京中贵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。”

林娘子心头一惊，赶紧将院门掩了个严严实实。

“夫君，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？”林娘子细声问道。

林子瑜犹豫了一刻，蘸着水，在桌上写下了“陆玉娘”三个字。

“李家的那位表小姐。”林娘子也听说过陆玉娘与沙世平的风流韵事，顿时变了脸色。

“我昏迷的时候，做了一场恍恍惚惚的迷梦，在梦里，陆玉娘并非传闻中那般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