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正教与历法之争,在新京城里刮起的两场风暴,余波未平。·3*4_k,a*n′s¨h+u!.¢c\o~m_
朝堂上的唇枪舌战总算告一段落,可那股子悬在每个人头顶的紧张与不安,却像是城外树林里升腾的雾气,浓得化不开,湿冷地钻进骨头缝里。监国太子朱高煦颁下的一道道旨意,不像是安民的文书,更像是抡圆了的重锤。一锤,一锤,狠狠砸在所有臣民早已根深蒂固的观念上。砸得他们头晕眼花,脑子里嗡嗡作响,却又不得不踉踉跄跄地,跟上他那快得让人看不懂的步子。新京城就这么诡异地平静了几天。街面上的人们走路都像是踩在棉花上,心里头发虚。昨天还在掰着指头算永乐十三年的日子,今天就被告知,明年直接蹦到一千四百一十六年,中间还得凭空没掉九天。这日子,过得跟做梦一样。直到一个风尘仆仆的农人老者,出现在朱高煦的庄园门前。老者一身打满补丁的破烂衣衫,背上是个看不出原色的旧行囊,整个人干瘦得像一截风干的木柴。一张脸被风霜刻满了沟壑,黝黑干裂,嘴唇起了皮。唯独那双布满老茧、指甲里全是黑泥的手,竟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用干净布帛裹着的长条物件,那架势,比捧着自家传家宝还要郑重。他也不在门口叫嚷,到了地儿,扑通一声就直挺挺地跪下,额头触地,只闷声说要求见监国太子。庄园的侍从们见惯了各色人等,王公贵胄、商贾巨富,哪个不是衣着光鲜,气度不凡。却没见过这般模样的,一时也摸不准路数,不敢怠慢,拔腿就往里飞奔通报。朱高煦正被一堆关于新历法推行的繁杂文书搞得一个头两个大。什么公历农历换算,什么官员薪俸按哪个历法发,乱七八糟的事情堆成了山。听闻这事,他反倒生出几分兴致,正好换换脑子。“让他进来。”老者被领进那宽敞明亮得晃眼的大堂,脚上的破草鞋踩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,留下了几个扎眼的泥印子。他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局促不安,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,眼神更是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,不敢乱瞟。可捧着那物件的双手,却稳得像块磐石,不见一丝颤抖。一见到高坐上位的朱高煦,他便将那东西高高举过头顶,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颤抖和激动。“殿下!小老儿在北面林子里,发现了这个宝贝!”侍从连忙上前接过,脚步轻快地呈递到朱高煦面前。朱高煦伸手解开那层层包裹的布帛,动作不急不缓。布帛揭开,一株根须虬结,形态隐约有些像个小人的植物,就那么静静地躺在上面。一股淡淡的、混着新鲜泥土气息的清香,直往鼻孔里钻。人参?朱高煦的心脏猛地一抽,呼吸都停了半拍。他伸手拿起那株植物,入手微沉,拿到眼前仔细端详。根茎分明,芦头、主体、须根一应俱全,确确实实是人参的模样。可细看之下,他又觉得比他记忆里大明本土的人参要更修长一些,颜色也略有不同,带着一点黄白色。刹那间,他脑海深处,一个尘封了不知多少年的名词,如同惊雷般炸响——花旗参!这玩意儿,不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美洲特产,西洋参吗!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,将那株参轻轻放回桌上,看向堂下跪着的老者,声音竭力保持着一贯的平静。“很好。这东西,北面林子里多么?”老者一直偷偷拿眼角瞟着,见殿下似乎对这东西极为看重,顿时来了精神,跪着的腰板都挺直了几分。“回殿下,多!多得很!”他声音都高了八度,带着一股子献宝的兴奋劲儿。“北边那片大林子,一眼望不到头!这东西就长在那些大树底下,阴凉地儿里头!以前没人认得,也没人当回事儿去挖。就小老儿和几个同乡,前几个月进山打猎,偶然发现,觉得这玩意儿长得跟老家传说里的人参有点像,就挖了几株。这一支是里头最大、最好看的,小老儿不敢私藏,特地给殿下送来!”朱高煦听完,再也绷不住了。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,双手负在身后,在大堂里来回踱步,脚下的靴子敲击着地板,发出沉闷而急促的“咚、咚、咚”声。钱!国库!贸易!垄断!无数个念头在他脑中疯狂炸开,交织成一幅宏伟到让他自己都有些战栗的蓝图。大明现在是个什么状况,他比谁都清楚。经过几百年的滥采,中原地区那些名贵的人参,比如传说中能起死回生的“上党参”,早就成了史书上的一个名词,基本上绝迹了。如今整个大明的人参供应,几乎全被辽东的女真人部落攥在手里。那鬼地方天寒地冻,进去采参九死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