没声爬上了东边树梢。

山风掠过林梢，沙沙响，归鸟叫。

远处的林子里，蛙鼓虫鸣响起来。

院子里，木桌支好了。

瓦罐里的熊掌肉煨足了三个多钟头，姥爷小心翼翼地端上桌。

掀开盖子，一股子透着山野气的邪乎浓香冲出来！

酱色汤汁裹着肉块，皮肉软烂。

筷子轻轻一夹，皮肉便分开，露出颤巍巍、闪着光的胶质皮下。

入口像要化开，山野的脂肪香气霸占了整个口腔。

那口大铁锅里的鲶鱼炖茄子土豆也热气腾腾端上来。

厚实的鱼肉块泡在油汪汪的酱汤里，鱼肉嫩得很。

鱼肚油几乎化了，油花融进汤汁。

掰开的茄子块和犇出来的土豆块炖得稀烂，吸饱了汤汁。

吃到嘴里又软又糯又透味，鱼的鲜、酱的香、蒜的辛烈，全在里面了。

旁边的笸箩里，是玉米面新贴大饼子。

底下带着一层焦黄酥脆的嘎巴儿，散着粮食的甜香。

掰开饼子，或是蘸着油汪汪鲜亮的鱼汤，或是撕成小块泡进浓浓的鱼汤里。

让玉米的甜香裹上那股子“贼拉鲜亮”的鱼汤味儿，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。

红棉心急，一口滚烫鱼汤烫得首吸溜呵气，小脸皱成一团。

但还是忍不住又往嘴里塞。

姥姥姥爷不停地给撒大斌、红梅夹菜，尤其那熊掌肉，一个劲儿往他们碗里拨。

姥姥说着，眼圈有点红。

“快吃，快吃！压压惊！补补力气！这阵子……唉，总算能踏踏实实吃顿饭了！多吃点！”

撒大斌嚼着肉，用力点点头，闷声道。

“嗯，香。”

红棉吃得忘乎所以。

熊掌的浓香，滚烫的鱼汤泡饼子，把小嘴塞得满满当当，腮帮子鼓得像只小松鼠。

最后实在撑得受不了，抱着溜圆的肚子瘫在条凳上首哼唧。

“姐夫…太…太好吃了…嗝…就是肚皮…要炸啦…嗝…”

她这小模样，逗得全家人都笑了。

姥姥点着红棉的小鼻子笑骂。

“小馋猫！”

这笑声，带着松弛和满足，在小院的暮色里回荡。

渐渐融进林场六月初夏夜晚越来越密的虫鸣蛙唱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