泥水地里扔着几片烂菜叶。
他闻着空气里那股浓重的药味,看向西北方向,几个大烟囱正往灰蒙蒙的天上吐着黑黄色的烟。
那儿肯定就是哈药二厂了。
跟李铭约的是明天上午九点,现在去也见不到人。
眼下得找个地方落脚。
他的目光扫过乱糟糟的街口,最后盯在斜对面一栋老旧的二层红砖楼上。
门框上,一块褪了色的破木牌子斜挂着,风吹得它“吱呀”轻晃,勉强能认出“工农兵旅社”几个黑字。
“走,就这儿了,看着还正规点。”他扯了下赵红梅被汗浸得发潮的胳膊肘,大步流星走过去。
推开旅社的木头门。
一楼是食堂,摆着西五张油腻腻的圆木桌,几个穿着工装、敞着怀的汉子正吸溜面条。
旁边墙上开了个小窗口,是二楼住宿登记室。
“同志,开个房。”撒大斌把介绍信递进小窗口。
里头传出个带着浓重鼻音的女声:“介绍信看看……嗯。双人间,两块五一天,押金五毛。”
撒大斌数出钱递进去。
里面叮当一阵响,钥匙和一张发黄卷边的押金条被推了出来。
撒大斌和红梅,踩着吱嘎作响的木楼梯上了二楼。
走廊又窄又暗,墙皮鼓着泡,弥漫着一股霉味。
找到209房间,钥匙插进锁孔,用力一拧,“咔吧”一声,门开了。
撒大斌反手插上门销,把帆布挎包从肩上扯下来,“哗啦”一下,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在洗得发软的白床单上。
那个用布缠了好几道的小包滚了出来。
他一层层扒开,那块特大熊胆,完完整整地躺在最里面。
“呼——!”
撒大斌喉咙深处滚出一声长叹,整个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,猛地塌了下来,重重坐在床边。
一首梗着的脖子和肩膀终于软了。
傍晚,两人就在一楼的自办食堂对付一口。
两盘肉炒青菜,六两米饭。
撒大斌破例喝了两瓶大绿棒子,压压惊。
吃完饭,两人也没出门。
这地方是香坊的郊区,黑灯瞎火,也没什么可逛的。
回到二楼房间,早早躺下了。
香坊郊区的夜很静,能听见风刮过窗户缝的声音,还有远处药厂烟囱传来的,永不停歇的低沉“嗡嗡”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