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，六月十三号。¨第¨一/看¨书!徃? \已?发,布.罪?薪.漳*結+

天刚透点亮。

二楼走廊就响起了各种动静：房门“咣当”的开关声，拖鞋“啪嗒啪嗒”的走路声，脸盆磕碰水泥地的脆响，还有男人憋着一口浓痰的咳嗽声。

撒大斌一骨碌坐起来，赵红梅也睁开了眼。

撒大斌趿拉上鞋，拿起搪瓷脸盆去走廊尽头的水房打了半盆凉水，端回房间。

“红梅你先洗把脸。”

赵红梅蹲下，就着脸盆里的水，捧起水撩在脸上。

撒大斌则抄起那条洗得发硬、边缘开线的毛巾，浸透了凉水，胡乱在脸上、脖子上抹了几把。冰凉的水激得他一哆嗦，最后那点黏糊糊的睡意，彻底给激没了。

俩人拎包，下楼退房。

登记窗口换了位大妈，耷拉着眼皮，接过钥匙，“当啷”一声扔进抽屉，把押金条子和找零用小指头往外一推，多一个字都懒得说。

撒大斌拿起钱和条子揣进兜里。

“走，垫巴两口。”

两人出了招待所大门。

街口，早点摊子己经支起来。

一口架在泥炉子上的大铁锅里，骨头汤翻滚着浓白的汽。

撒大斌找个板凳坐下，把两毛钱和几两粮票拍在油腻腻的小木桌上。

“师傅，两碗馄饨，西个烧饼！”

馄饨很快端了上来，皮薄得透亮，汤上漂着几粒碧绿的葱花和紫菜。·咸?鱼.看~书￠枉￠ ′更`芯′嶵￠哙?

撒大斌呼噜呼噜几口热汤下肚，额头和鼻尖瞬间就见了汗。

赵红梅小口吹着气，鼻尖也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。

肚子里有了食，身子也暖和了。

慢吞吞吃完，撒大斌抬手抹了把嘴，站起身，顺手拎起包袱，目光穿过稀疏的房子，再次投向远处那几根冒烟的烟囱。

迈开步子，朝着烟囱的方向走去。

越靠近，脚下的土路越泥泞，上面压着卡车留下的深深辙印。

路两旁的房子愈发低矮破旧。

空气里那股刺鼻的药水味越来越冲，像细小的针，扎进鼻子和喉咙。

终于，哈药二厂那几根粗壮的水泥烟囱，完整地矗立在眼前。

烟囱底下，是两扇紧闭的绿漆大铁门。

只在旁边，开了一个带栅栏的小铁门。

正是上班的点，厂门口乌泱泱全是人。

推着二八大杠自行车的，拎着铝制饭盒的，夹着黑皮包的，都从那扇小铁门往里拥。

门口戳着两个穿洗得发白的蓝布制服、胳膊上套着“保卫”红袖箍的汉子，眼神像探照灯，挨个扫着进厂的人脸。

时不时伸手一拦：“哎！你！厂牌呢？”

或是：“站住！哪个车间的？看着眼生！”

撒大斌领着赵红梅刚走到小铁门边，就被其中一个黑脸膛的保卫科汉子拦了下来。^暁,税?C,M?S? ?勉\费-越~犊-

那汉子上下打量他们，特别是撒大斌胸前的帆布包，语气硬邦邦，透着国营大厂门神的威严：

“站住！找谁？干啥的？”

撒大斌脸上的肌肉动了动，挤出一个笑：

“同志，我找原料科的李铭科长，电话里约好了的。”

“约好了也不行！”

黑脸汉子一摆手，没半点通融的意思。

“去门卫室登记，搁门口等着！让他出来领人！”

撒大斌被领到门卫室小窗前。

另一个稍年轻的保卫员从里面推出来一个硬壳的登记本，还有一支缠着胶布、笔芯快没油的圆珠笔：

“姓名，单位，事由，找谁，都写清楚。”

撒大斌接过，一笔一划地写上：海浪河林业局双峰林场，撒大斌，赵红梅，事由：出售药材。

写完了，他把本子推回窗口：

“同志，麻烦给李铭科长打个电话，就说海浪河的撒大斌到了。”

年轻的保卫员拿起窗台上的内部电话，拨了三个数字，121。

“喂原料科吗？李科长在吗……嗯，好。”

他放下电话，对撒大斌一摆手。

“等着吧，李科长还没来。”

撒大斌点点头，拉着赵红梅退到门卫室冰凉的墙根底下，蹲了下来。他把帆布包紧紧抱在怀里，像护着个宝贝。

赵红梅脚上那双白色高跟皮鞋沾了不少泥点子，她心疼地扯起裤脚，小心地蹭了蹭上面的灰，也挨着他蹲下。

她看着那些昂首挺胸进厂的人流，撇了撇嘴，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