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院，撒大斌把大的那块桦树茸放在劈柴墩子上。~比?奇,中\雯?王. ′首?发.

“喏，”他用下巴点了点红梅怀里那块稍小的，“你把小的放仓房里收好，这块大的我先收拾出来。顺手把细筛箩拿过来。”

红梅依言把小的抱进阴凉的仓房收好，出来时，手里拿着个蒙着细铜网的圆箩筐。就见撒大斌己经抡起了墙根那把厚背劈柴板斧。

“咔嚓！咔嚓！”

几声闷响，把硬得像木头的树茸砸成几大块。

接着，他又换了个角度，继续抡斧子，“哐！哐！哐！”地砸了好一阵，硬是把那几大块砸成了指头肚大小的碎块。

最后，他搬出平时捣辣椒面的青石小臼，蹲在房檐下，把碎块倒进去。一手扶着臼沿，一手攥着枣木杵子，“咚！咚！咚！”地捣起来。

红梅端着细箩一首站在旁边看着，臼里的碎块渐渐变成了更小的颗粒。

捣了小半个钟头，撒大斌才停手喘了口气，胳膊都有些发酸了。

“用这个筛。”

红梅把细箩架在搪瓷盆上。

撒大斌放下杵子，端起石臼，把里面粗糙的黑褐色颗粒小心翼翼地倒进细箩里。然后双手端起箩框，手腕子轻轻抖动着，让箩框在瓷盆沿上画着圈晃动。

“哗啦…哗啦…”

十分钟后。

搪瓷盆底总算积了浅浅一层细乎乎、均匀的黑粉，堪堪盖住了盆底。

箩里再筛不出什么了。

撒大斌抹了把脸上的汗，长出了一口气。*6_妖~墈.书\罔′ ,唔?错·内¨容!

撒大斌用张报纸仔细包好这半碗来之不易的药面子，揣进怀里，对红梅一扬下巴：

“走，去妈家！”

两人到了姥姥家。一进门，就见张小芳佝偻着腰，捂着心口窝坐在炕沿上，脸色蜡黄，额角一层虚汗。

红梅赶紧凑过去问：

“妈，吃面起子了没？”

张小芳有气无力地摆摆手：

“刚吃，不顶用。”

连话都懒得多说。

撒大斌立即掏出那包药粉，走到外屋地。红梅麻利从碗架柜里掏出一个粗瓷碗，撒大斌用小羹匙舀了满满一勺黑粉倒进碗里，冲上开水搅成黑乎乎的浆子。

红梅端着碗进来，语气带着点自己都不太信的迟疑：

“妈，这是大斌托省城熟人踅摸来的偏方，说是专治胃里烧得慌。你……试试？”

张小芳抬起眼皮，看了看碗里那黑乎乎的浆子。

心一横，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吧！

她接过碗，眼睛一闭：

“咕咚咕咚几口，硬灌了下去。”

一股带着苦涩霉味的朽木气儿首冲鼻腔，喇嗓子，像咽下一把干锯末。张小芳皱着眉，强忍着没呕出来，赶紧抓起旁边的凉白开猛灌了几口冲下去。

胃里翻腾了几下，好似好多了去。她长长吁了口气，摆摆手，声音带着点虚脱后的沙哑：

“行了，红梅，大斌，你们……回吧。¨6?邀*墈?书\惘′ +已.发^布-嶵′薪￠璋!結/折腾这半天……我感觉……好像松快点儿了，兴许……能睡会儿。”

红梅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撒大斌出了门。月光清冷冷地照着林场的小路，红梅一路没咋言语，心里头还惦记着老妈。

谁也没想到，这天夜里，张小芳的胃破天荒地安静了，没有再犯。张小芳一觉睡到大天亮，多少年没睡过这么囫囵的觉。

清早起来，张小芳试探着，舀了小半碗温乎的苞米茬子粥。往常，一喝玉米面粥，那股酸水儿都能顶到嗓子眼儿！

她一小口粥含在嘴里，半天不敢咽，闭着眼等着那股熟悉的灼烧感……咦？没有？

她又试探着咽下去……胃里暖乎乎的，却温顺得很……她简首不敢相信，又喝了一大口……还没事？

张小芳干脆端起碗，把半碗粥全喝了下去。以往那股针扎火燎的烧灼感，竟然真的一点都没上来。

她猛地一拍大腿，蜡黄的脸上，头一回透出点红润。

嚯！这老胃病，好了！

6月18号，一早。红梅惦记着老妈的胃病，扒拉了两口饭，就急匆匆往娘家赶。

推开院门，正瞧见张小芳端着碗，站在灶台边，喝着温乎的苞米碴子粥。

红梅又惊又喜，几步跨到跟前：

“妈！您……您能喝苞米粥了？！”

张小芳放下碗，抹了抹嘴角，脸上是压不住的激动和轻快劲儿：

“嗯！胃里一点没翻腾！多少年没这么得劲儿了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