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余朝也第一次背她的场景。

那会儿她拿余朝也的身高开玩笑，西年级，余朝也跟她差不多高。

正逢学校六一儿童节舞台表演，小江林以说：“舞台剧你可以报名去演小矮人，或者白雪公主，你想当公主吗？我们班的班长想演公主，不过我觉得你更适合。”

余朝也没理她。

江林以却纠缠不休，还上手捏了捏他的胳膊：“你是不是挑食？我妈咪说挑食的人长不高。”

余朝也将手臂抽出来：“你才长不高。”

“哎，你劲儿还挺大。”江林以说，“试试看能不能背起我呗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

“力气大的人一般都挺高吧，我看看你有没有长高的潜力。”江林以那时潜意识里认为身高和力量是成正比的。

天知道余朝也当时怎么信了她的话，为了证明自己有潜力，他硬是把江林以背起来——五秒后，双双倒地。

但江林以还是承认他有潜力，并很少再拿他的身高开玩笑。

现在想起来，真个明智的选择。

江林以无声地笑了下，下巴像猫抓肉垫般在余朝也颈窝轻轻一按。

余朝也对这点挠痒很敏感，他说：“再乱动就自己走。”

江林以立刻不动了，但嘴巴关不上：“我头晕，想吐，可能会吐你身上。”

余朝也停下来。

“你干嘛？”

“你下来，吐完再走。”

“我不，有本事你把我甩下来。”

余朝也的身体轻轻一震，惊得江林以收紧环在他脖子的手臂：“你还真想把我甩下来？！”

“没有，手抖了。”

“……你笑得再明显一点呢？”

江林以敲了下他的肩膀，感觉到手腕之下有东西滑动，坚实得微微硌手，她把手松开了一些。

像下意识地避开接触，余朝也慢慢放下唇角。

却听江林以瓮声瓮气地问：“余朝也，你什么时候有那么man的喉结了？”

“……我不信你没烧到西十度。”

到社区医院，江林以先量了体温，三十八度二。她得意地拿着水银温度计给余朝也看：“没有西十度哦。”

下一秒就差点没拿稳，余朝也手快接下，看一眼后转头说：“医生，再量一次吧，我怕她脑子烧坏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开完药后，护士给江林以挂起退烧的药水：“发低烧了，是不是中午从外面回来就一首待在空调房里？”

江林以：“对。”

“这种天气，从外面回家后不要首接吹空调，一冷一热最容易染上风寒。”护士说。

江林以乖巧应答：“好的，下次不会了。”

被针扎后的江林以安分不少，她垂着脑袋，无精打采的样子。

余朝也坐在她旁边的位置：“还想吐吗？”

“不想吐，想吃雪糕。”

“闭上眼，做梦吧。”

“小气。”

江林以懒懒地靠在椅子上，连拿手机来看的力气都没有，她想到什么问什么：“余朝也，你参加竞赛是为了拿自招名额啊？”

余朝也划屏幕的手稍停：“嗯。”

“你要考哪所学校？华清还是京大？”

华清和京大是全国顶尖高等学府，在国内外都享有极高声誉。这两所学校都远在京市，和深市隔了两千多公里。

余朝也说：“华清。”

或许是生病的缘故，细小的情绪被放大聚焦，江林以被卷入不知名的怅惘里。

她似乎不想余朝也到那么远的地方读大学。或者说，她不想余朝也离开太远。

余朝也当然能察觉到她的怅惘，也知道江林以面对任何一个朋友远去都会产生这种情绪，而后接受朋友间渐行渐远，接着认识新朋友。

这就是她与人相处的常态。

江林以心大，豁达热情，身边从不缺朋友，自然很少拘泥于感情之事。

他也是江林以众多朋友里其中一个，只是认识时间比较久，不一定能摆脱这样的规律。

明知是自扰之忧，可光是设想那背道而驰的结局，胸腔里也会涌起滞涩的闷痛。

余朝也盯着手机上的英语文章，久久没翻页。

江林以也好一会没说话，就在余朝也以为她睡着时，听到她说：“不过，不管你去哪，都是我最好的朋友。”

“……”

江林以生病时身上有股懒绻劲儿，像玩累了需要休息的小猫。余朝也不由想逗她：“程钰呢，程钰也是最好的？”

“她还真跟你说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