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除夕那晚的家宴后,他似乎就一首泡在这冰冷的西暖阁,没再去过后宫。
“王承恩。”
“奴婢在。”
朱由检转过身,将满脑子的金戈铁马暂时压下,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暖意。
“摆驾,坤宁宫。”
坤宁宫里,依旧是那份令人心安的温暖。
周皇后正靠在窗边的软榻上,手里拿着一件尚未成形的婴儿小衣,一针一线,缝得极为认真。
暖黄的烛光映着她柔和的侧脸,圣洁得不可方物。
见到朱由检进来,她脸上露出温婉的笑容,挣扎着想要起身。
“别动。”
朱由检快步上前,在她身边坐下,很自然地将她揽进怀里。
他的目光,落在她手中那件小小的衣物上。
明黄色的绸缎,用的是最柔软的料子。
上面用金线绣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麒麟,活灵活现,充满了慈母的爱意。
“都快当娘的人了,怎么还亲自做这些,不怕伤了眼睛?”
朱由检的语气里,带着一丝责备,更多的却是化不开的心疼。
“臣妾闲着也是闲着。”周皇后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,声音轻柔得像羽毛,“再说,这是给咱们孩儿的,臣妾想亲手做。”
朱由检握住她的手,感受着那份独属于此处的宁静。
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依偎着。
殿外偶尔传来宫人们为明日元宵节做准备的细碎声响,让这宫殿更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。
“陛下,您还记得么?”
周皇后忽然轻声开口,像是在回忆什么极其美好的往事。
“嗯?”
“去年元宵,那时候您还是信王,咱们……偷偷跑出王府,去看灯会了。”
她的声音里,带着一丝少女般的怀念与向往。
“那晚的花灯,可真好看,满大街都是人,热热闹闹的。”
朱由检微微一怔。
那个属于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,太过久远,几乎快被他遗忘。
那时的他,还只是一个不被先帝重视的闲散王爷。
没有这泼天的权势,也没有这压得人喘不过气的责任。\x·q?i+s,h¢e*n¢.?c_o′m¢
有的,只是少年夫妻最简单纯粹的快乐。
他能清晰地感受到,怀中的女人,在说起那段往事时,身体里散发出的那种纯粹的喜悦。
自他登基,她为皇后,便一首被困在这西西方方的坤宁宫里。
虽是金尊玉贵,却也像一只被关在华美笼中的金丝雀。
尤其如今怀有身孕,情绪最是多变。
一股混杂着愧疚与爱怜的情绪,瞬间涌上朱由检的心头。
朕的女人,朕的皇后,朕孩子的母亲,只是想再看一场曾经看过的花灯而己。
这个小小的愿望,若朕都不能满足她,还算什么丈夫!算什么天子!
“凤儿。”
他捧起她的脸,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,用一种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:
“明日,朕再带你去看。”
周皇后彻底愣住了,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写满了不敢置信。
随即,她有些慌乱地摇头。
“陛下,万万不可!”
“您是天子,怎能……怎能再像以前那般胡闹?”
“而且,臣妾如今身子不便,京城人多眼杂,太危险了。”
“无妨。”
朱由检的嘴角,勾起一抹不容置喙的弧度。
他如今,是大明的天子。
是那个在皇极殿上,当着满朝文武的面,宴请兵卒匠户的皇帝!
这京城,是他的京城!
他想带自己的妻子逛一逛自家的地盘,谁敢说一个“不”字?
谁又能说一个“不”字?
“朕说可以,就可以。”
他将她重新揽入怀中,语气霸道,却又带着极致的温柔。
“你什么都不用管,只管打扮得漂漂亮亮的,等着朕。”
从坤宁宫出来,朱由检脸上的温情瞬间褪去,化作了君王的冷静与果决。
晚风吹起他的衣角,带着一丝寒意。
“王承恩!”
“奴婢在!”王承恩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。
“去,传朕的口谕。”
朱由检的声音压得很低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“第一!”
“传东厂代提督方正化,明日亥时,让他亲自带十名最得力的番子,换上便装,在东华门外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