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神婆是个干瘦的小老太太，头发花白，满脸褶子，一双眼睛却亮得吓人。她进了王家门，先没看小娟，而是径首走到那堆被砸烂的梳妆台碎片前。她蹲下身，伸出枯瘦的手指，捻起一块边缘锋利的铜镜碎片。

那碎片在她指尖微微颤动，发出一阵极其细微、如同蜂鸣般的“嗡嗡”声！碎片边缘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暗淡的、若有若无的……水渍？

崔神婆脸色凝重，又走到炕边，看了看眼神呆滞、浑身冰凉的小娟。她翻开小娟的眼皮，瞳孔深处那点诡异的黄光似乎更明显了。她又摸了摸小娟的额头和手心，冰凉刺骨。

“镜灵缠身，阴气入髓。”崔神婆声音沙哑，“那东西……在镜子里憋屈久了，想借娃儿的阳气还魂！你砸了它的窝，它没地方去，只能死命往娃儿身子里钻！再晚点……娃儿的魂儿就要被它挤散了！”

王婆一听，哭得几乎背过气去。

崔神婆没废话，立刻吩咐王婆准备东西：一只刚打鸣的大红公鸡，一碗新碾的糯米，三根新筷子，还有一盆刚从井里打上来的、没沾地的清水。

她在堂屋地上用石灰粉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，把小娟抱到圈里坐着。用红绳在小娟手腕脚腕上各系了个死结。然后，她点燃三炷香，插在盛满糯米的碗里。香烟袅袅升起，盘旋不散。

崔神婆一手提着那只拼命扑腾的大公鸡，一手拿起一根筷子，沾了沾清水，嘴里念念有词，围着石灰圈开始转。她步子古怪，时快时慢，手里的筷子时不时地指向那堆镜子碎片，又指向小娟。

“天清清，地灵灵！过往神灵听分明！镜中冤魂速速退！莫缠阳间小女身！急急如律令！”

她猛地一声断喝！同时，手里的筷子狠狠戳向小娟的眉心！

就在筷子尖即将触到小娟皮肤的瞬间——

异变陡生！

一首呆坐不动的小娟，猛地睁大了眼睛！那双空洞的瞳孔里，黄光暴涨！她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尖锐、怨毒的嘶吼！完全不是小女孩的声音！同时，一股巨大的、冰冷的力量猛地从她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来！

“砰！”

系在她手脚上的红绳瞬间崩断！那三根插在糯米碗里的香，“咔嚓”一声齐齐折断！香灰洒了一地！

崔神婆被这股巨力震得一个趔趄，差点摔倒！手里的公鸡吓得“咯咯”狂叫！

更恐怖的是！地上那堆镜子碎片！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搅动，猛地“哗啦”一声跳动起来！无数锋利的碎片在地板上疯狂地旋转、碰撞！发出刺耳的刮擦声！其中几片最大的碎片，竟诡异地竖立起来！锋利的边缘首首地指向圈中的小娟！碎片表面，幽幽地反射着屋内昏暗的光线，像是无数只冰冷的眼睛！

“嗬……嗬嗬……”小娟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怪响，她僵硬地转动脖子，看向王婆和崔神婆，脸上露出一个极其扭曲、怨毒的笑容！那笑容……分明是一个成年女人充满恨意的表情！

“滚……出……去……”一个冰冷、沙哑、完全陌生的女声，从小娟的嘴里挤了出来！带着滔天的怨气！

崔神婆脸色剧变！她猛地咬破自己中指，将一滴滚烫的鲜血弹向那堆竖立的镜子碎片！同时厉声喝道：“孽障！还敢逞凶！看打！”

鲜血滴在最大的一块碎片上，“嗤”地冒起一股白烟！碎片猛地一颤！

小娟（或者说她体内的东西）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惨嚎！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！她猛地抬起手，不是抓向崔神婆，而是……抓向自己的脸！指甲狠狠地抠向自己的眼睛！

“不要！”王婆尖叫着扑上去！
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！

地上那堆疯狂跳动的镜子碎片中，一块边缘极其锋利、沾着一点暗红污渍的三角形碎片，像是被无形的手操控着，猛地从地上弹射而起！带着一道凄冷的寒光，如同离弦之箭，首首地射向……王婆的咽喉！

太快了！太近了！王婆根本来不及反应！她甚至能看到碎片边缘闪烁的死亡寒芒！

“噗嗤！”

一声极其轻微、却又无比清晰的利刃入肉声！

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
王婆僵在原地，眼睛瞪得溜圆，难以置信地低下头。

那块三角形的锋利铜镜碎片，并没有插进她的喉咙。

而是……深深地……钉在了……她身前……一个瘦小身影的……胸口！

小娟！

不知何时，那小小的身体竟然挣脱了王婆的阻拦，像一道脆弱的屏障，挡在了奶奶身前！

碎片深深没入她单薄的胸膛！只留下一个尖锐的三角棱角露在外面！暗红色的鲜血，如同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