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印!手印旁边,还散落着几缕……湿漉漉的、沾着泥巴的……长头发!
“老歪!老歪!”赵二狗吓得声音都变了调!他抄起门后的顶门杠,壮着胆子冲出屋子!
院子里狂风呼啸,卷起漫天尘土。惨淡的月光下,赵二狗惊恐地看到——一个穿着大红嫁衣的、长发披散的身影,正拖着一个人,一步一步,极其僵硬地……朝着后山方向走去!
被拖着的人,正是孙老歪!他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地上,双腿无力地蹬踏着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、如同破风箱般的绝望抽气声!他的眼睛瞪得溜圆,充满了无边的恐惧,死死地盯着那个拖拽着他的红衣身影!
“操你姥姥!放开他!”赵二狗热血上涌,也顾不上害怕了,抡起顶门杠就冲了上去!
那红衣身影猛地停住!极其缓慢地……转过了头!
长发披散下,露出一张脸!
正是棺材里那个“翠花”!
只是此刻,她脸上的白粉和胭脂被雨水(或是别的什么)冲花了,糊成一团,露出底下青黑浮肿的皮肉!那双紧闭的眼睛……睁开了!没有眼白!只有两个深不见底、如同墨汁般漆黑空洞的眼窝!嘴角咧开一个极其夸张、极其怨毒的弧度!露出两排细密、尖利的……如同野兽般的牙齿!
一股冰冷刺骨、带着滔天怨念的阴风猛地扑向赵二狗!冻得他血液都仿佛凝固了!
“嗬……嗬嗬……”女鬼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!她猛地抬起另一只手!那只手……指甲又长又尖,漆黑如墨!带着一股腥风,朝着赵二狗的心口狠狠抓来!
赵二狗魂飞魄散!本能地将顶门杠横在胸前!
“咔嚓!”
顶门杠如同朽木般被轻易抓断!断裂的木茬子西处飞溅!赵二狗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在胸口,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野牛顶中,“噗通”一声倒飞出去,重重摔在冰冷的泥地上!胸口剧痛,喉头一甜,“哇”地喷出一口鲜血!
他惊恐地看着那红衣女鬼!她似乎对赵二狗失去了兴趣,转过头,继续拖着奄奄一息的孙老歪,一步一步,朝着后山那片漆黑的乱石岗子走去!身影很快消失在狂风和黑暗之中。
赵二狗挣扎着爬起来,连滚带爬地冲回屯里报信。
第二天天刚亮,屯长带着十几个胆大的汉子,举着火把铁锹,冲到了后山乱石岗子。
孙狗剩那个小坟包旁边,新起了一个同样简陋的小土堆——那是“翠花”的坟。
此刻,那新坟的土……被扒开了!
薄皮棺材的盖子被掀翻在一边!棺材里……空空如也!
而在孙狗剩那个原本低矮的小坟包前,人们看到了极其恐怖的一幕!
孙老歪!他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!浑身沾满了黑黄色的泥浆!他的眼睛瞪得溜圆,几乎要凸出眼眶!嘴巴大张着,塞满了腥臭的坟头泥!舌头被硬生生拔掉,扔在一边!他的胸口……被剖开了一个大洞!心脏……不见了!空荡荡的胸腔里,塞着一团湿漉漉、沾满泥污的……大红绸布!看那形状……分明是一件被撕烂了的……新娘嫁衣的碎片!
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,在孙老歪尸体旁边的泥地上,被人用尖锐的石头,深深地刻着几个歪歪扭扭、透着无边怨毒的大字——
“强配姻缘,挖心抵债!”
自那以后,靠山屯再也没人敢提“阴婚”二字。屯里老人说,那枉死的“翠花”姑娘,怨气太深,连阎王爷都收不走。她还在那片乱石岗子游荡,专找那些贪财的“鬼媒人”和乱点鸳鸯谱的混账爹娘索命。
每到月黑风高、阴雨连绵的夜晚,靠近后山的人家,总能在呼啸的风声中,隐约听到一种极其凄厉、如同鬼哭般的女子尖啸,还有铁锹挖土的“沙沙”声。偶尔,还能瞥见乱石岗子深处,有一点幽幽的、如同鬼火般的红光一闪而过,像是一件被遗弃在荒坟里的……破碎的红嫁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