淤泥混合着铁锈的腥气,钻进鼻孔。
“是‘童鬼引’!”徐豁牙脸色凝重得能滴出水,“专勾小娃魂的脏东西!晚了……魂儿就回不来了!”
“徐爷!救救狗蛋!求您了!”翠花挣扎着爬起来,跪在地上砰砰磕头。
徐豁牙叹了口气:“试试吧!死马当活马医!”他立刻吩咐:“快!找三样东西!狗蛋贴身穿的小汗褂!他吃饭常用的粗瓷碗!还有……灶膛里刚扒出来、还带着火星子的热灶灰!”
张老蔫两口子像得了圣旨,连滚带爬地去找。很快,狗蛋那件洗得发白、带着奶味的小汗褂,一个豁了口的粗瓷碗,还有半簸箕冒着热气、烫手的灶膛灰,摆在了徐豁牙面前。
徐豁牙让翠花把狗蛋的小汗褂紧紧抱在怀里,像是抱着孩子本人。他抓起一把滚烫的灶灰,绕着张老蔫家堂屋,在地上撒了一个歪歪扭扭、但首尾相连的灰圈。又在灰圈正中央,用灶灰画了个小小的圆圈。
“把碗放圈里!”徐豁牙命令。
张老蔫赶紧把狗蛋的粗瓷碗放在那个小灰圈中央。
徐豁牙拄着拐棍,站在灰圈外面,面对着窗户那个大窟窿。他深吸一口气,浑浊的老眼里精光一闪!猛地举起手里的枣木拐棍,用棍头狠狠敲了一下地面!
“咚!”
一声闷响!
“狗蛋——!回家吃饭喽——!”徐豁牙扯开嗓子,用一种极其苍凉、极其悠长、穿透力极强的调门,朝着窗外风雪弥漫的黑暗,猛地喊了一声!
声音在死寂的夜里传出老远,又被风声撕碎。
屋里一片死寂。只有灶灰在冰冷的地面上散发着微弱的热气。
“狗蛋——!娘在这儿!回来啊——!”翠花抱着小汗褂,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!
“咚!”徐豁牙又狠狠敲了一下地面!“狗蛋——!魂儿归窍喽——!”
依旧没有回应。只有风声呜咽。
张老蔫急得眼睛冒火,拳头攥得死紧。翠花的哭声变成了绝望的呜咽。
徐豁牙眉头紧锁,脸上的皱纹更深了。他猛地咬破自己右手食指!一滴滚烫的鲜血涌了出来!他飞快地将血抹在枣木拐棍的顶端!然后,用那根沾了血的棍头,在狗蛋的粗瓷碗沿上,“铛!铛!铛!”连敲了三下!
声音清脆刺耳!
“狗蛋——!看灯!看路!回家——!!!”徐豁牙用尽全身力气,发出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暴喝!
就在他吼声落下的瞬间!
“呼——!”
一股极其阴冷、带着浓重土腥味的穿堂风,猛地从窗户破洞灌了进来!吹得地上的灶灰圈一阵晃动!灰圈中央,那个粗瓷碗猛地一颤!
紧接着!
“啪嗒!”
一声极其轻微、却又清晰无比的脆响!
像是……一颗小石子……掉进了碗里?!
徐豁牙眼神猛地一凝!他一个箭步冲到灰圈边,低头朝碗里看去——
昏暗的光线下,只见那粗瓷碗底,赫然多了一小撮……湿漉漉的、沾着雪沫子的……黑泥?!
那黑泥散发着和窗框破口处一模一样的、令人作呕的腥腐气!
“魂……魂引回来了!被那脏东西绊住了脚!”徐豁牙声音带着一丝急促,“快!端碗!跟我走!顺着泥印子找!”
张老蔫一把抄起那个碗,碗底那点黑泥冰凉刺骨。徐豁牙拄着拐棍,第一个冲出屋门,冲进了漫天风雪!张老蔫端着碗紧随其后,翠花抱着小汗褂,哭喊着跟上。
风雪扑面,打得人睁不开眼。徐豁牙却像只老猎犬,眯着眼,死死盯着雪地。张老蔫低头一看,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!
雪地上,从窗户根底下开始,赫然出现了一行小小的、光脚的脚印!那脚印……只有脚尖!脚后跟的位置空空荡荡!像是……踮着脚在走路!
脚印旁边,还零星散落着几点……同样湿漉漉的……黑泥点子!散发着腥臭!
“快!跟上脚印!”徐豁牙低吼一声,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脚印追去!
脚印歪歪扭扭,一路朝着屯子后山那片老坟岗子延伸!风雪太大,脚印时断时续,全靠那几点腥臭的黑泥指引方向!
追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,三人气喘吁吁地冲到了乱葬岗子边上。这里风雪似乎小了点,但阴气更重,冻得人骨头缝发疼。坟包都被雪埋了大半,像一个个沉默的白馒头。
脚印……消失了!
最后一点黑泥,落在一座塌了半边的老坟前。坟头被雪盖着,只露出半截腐朽的墓碑。
“狗蛋!狗蛋!”翠花哭喊着,西处张望。除了风雪和坟包,啥也没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