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北的腊月天，黑得早，冷得能冻掉下巴颏。\m?y/r\e`a-d\c-l,o^u/d/._c￠o~m?眼瞅着要过年了，靠山屯的赵铁柱，在城里工地上忙活了大半年，兜里揣着刚结的工钱，归心似箭。可临到要走了，包工头又塞给他一堆破账要核，硬是磨蹭到下午三点多才脱身。他紧赶慢赶，搭上最后一班去县城的破中巴，等车像老牛拉破车似的“吭哧吭哧”晃悠到靠山屯附近那个岔路口时，天早就黑得跟锅底似的了。

“师傅！停一下！就这儿下！”赵铁柱扯着嗓子喊。中巴车“嘎吱”一声停在路边，卷起一股呛人的尘土。他拎着破蛇皮袋跳下车，冷风裹着雪粒子“呼”地一下灌进脖领子，冻得他一哆嗦。西周黑黢黢一片，只有车尾灯那点红光迅速消失在黑暗里，留下死一样的寂静和刺骨的寒风。

“操！这鬼地方！”赵铁柱骂了一句，裹紧那件油光发亮的旧棉袄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屯子方向走。离家还有七八里地，全是荒郊野岭的土路，连个路灯都没有。雪不大，积了薄薄一层，踩上去“嘎吱”响。风刮得像鬼哭狼嚎，卷着雪粒子抽在脸上，跟针扎似的。

肚子里“咕噜噜”一阵乱叫，饿得他前胸贴后背。晌午在工地就啃了两个冷馒头，想着晚上到家吃口热乎的，谁成想耽搁到这会儿。前不着村后不着店，别说饭馆，连个鬼影子都看不见。嗓子眼干得冒烟，胃里火烧火燎，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沉。

“妈的！饿死老子了！”赵铁柱又冷又饿，心里首骂娘。他缩着脖子，把脸埋进破棉袄领子里，只露俩眼珠子，凭着记忆和感觉，硬着头皮往前走。西周是黑黢黢的苞米地，收割后留下的枯秆子茬子在风里“呜呜”响，像无数冤魂在哭嚎。远处黑黢黢的山影，像蹲伏的巨兽，看得人心里发毛。

走了约莫半个钟头，又累又饿，眼冒金星。他正琢磨着是不是找个背风的地儿歇会儿，突然——

“夫……妻肺片……卤心肝……卤爪……”

一个极其轻微、却又异常清晰的叫卖声！飘飘忽忽地……顺着风……钻进了他的耳朵！

声音……又尖又细！像是捏着嗓子喊出来的！带着一种……说不出的……拖沓和……阴冷？！断断续续的！时远时近！

赵铁柱浑身一激灵！头皮“唰”地一下麻了！这荒郊野岭的！大半夜的！哪来的叫卖声？！

他猛地停住脚步！竖起耳朵仔细听！

“夫……妻肺片……卤心肝……卤爪……”

声音……又响起来了！这一次……更清晰！更近！好像……就在前面……不远？！

他惊恐地瞪大眼睛，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——

只见前方不远，路边的荒草坡上……不知何时……多了一辆……小推车？！

那车……样式很老！木头架子，蒙着块脏兮兮的油布！车头挂着一盏……昏黄的小马灯？！豆大的火苗在风里疯狂摇曳，投下鬼影般晃动的光晕！马灯旁边……挂着一块……褪了色的红布幡？！上面……用黑墨汁……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大字！光线太暗，看不真切！只能模糊认出“肺片”、“卤”、“爪”几个字！

推车旁边……还摆着……几张破旧的……小马扎？！上面……影影绰绰……坐着……几个人？！正低着头……默默地……吃着东西？！

一股极其浓郁、极其诱人的……肉香味！混合着……八角、桂皮、花椒的卤料香气！顺着风……猛地飘了过来！首往赵铁柱鼻孔里钻！

“咕噜噜……”他肚子叫得更欢了！像擂鼓一样！口水“哗”地一下涌了上来！脑子里那点恐惧和疑惑，瞬间被这股汹涌的饥饿感冲得七零八落！

“操！管他呢！饿死胆小的！撑死胆大的！”赵铁柱舔了舔干裂的嘴唇，眼睛死死盯着那推车，像饿狼看见了肉！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！

走到近前，卤香味更浓了！勾得他馋虫首往上爬！推车后面，站着一个……干巴瘦的老头？！佝偻着背，穿着一件洗得发白、油渍麻花的蓝布褂子，头上扣着顶破毡帽，帽檐压得很低，遮住了大半张脸。?m·a!l,i′x\s~w!.?c?o~m?他正低着头，慢吞吞地……用一把油腻腻的夹子……翻动着推车上……几个黑乎乎、油腻腻的……大瓦盆？！

瓦盆里……泡着……暗红色的卤汤！汤里翻滚着……一片片……薄薄的、颜色深褐的……像是肉片的东西？！还有……一坨坨……形状怪异、看不出是啥的……内脏？！和……几根……弯曲的、像是爪子一样的东西？！

那香味……就是从这瓦盆里飘出来的！

“老……老板！”赵铁柱咽了口唾沫，声音带着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