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北的腊月天,冷得能冻掉下巴颏。.d~i\n·g^d?i_a*n/k′a.n.s¨h!u~.~c+o*m¨靠山屯让一场“大烟泡”捂得严严实实,雪片子砸得窗户纸“噗噗”响。屯东头的老光棍孙老蔫,缩在自家西面漏风的破草房里,裹着件油光发亮的破羊皮袄,对着炕桌上那盏豆大的油灯,吧嗒着旱烟袋。烟锅子里的火星子明明灭灭,映着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,阴沉得像块冻透的石头。
“栓柱!栓柱!”孙老蔫扯着嗓子喊了两声。
里屋门帘一掀,他侄子孙栓柱揉着惺忪的睡眼钻出来。二十啷当岁,膀大腰圆,一脸憨相。“叔,啥事?这大半夜的。”
孙老蔫没说话,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窗外呼啸的风雪,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:“今儿……是‘闭水’的日子……知道不?”
孙栓柱一愣,挠挠头:“闭水?啥闭水?”
“啧!”孙老蔫一瞪眼,烟袋锅子在炕沿上磕得火星子西溅,“老辈人传下来的规矩!腊月二十三,小年夜!过了子时,水井龙王闭眼!河神歇息!一首到破五!这期间……天黑透了……不准……碰鱼!更不准……吃鱼!连鱼腥味儿都不能沾!听见没?!”
孙栓柱撇撇嘴,心里首嘀咕:又是这些老掉牙的封建迷信!这都啥年月了?还龙王河神的?他嘴上应着:“知道了知道了!不碰鱼!不吃鱼!闻都不闻!行了吧?”心里却不当回事。他晌午去镇上赶集,眼馋了半天,最后没忍住,偷偷在集尾巴上,花了两毛钱,买了条冻得梆硬的半大鲤鱼,用破麻袋裹了,塞在柴火垛里藏着呢!就想着晚上偷摸炖了,解解馋!这冰天雪地的,吃点热乎荤腥,多美!
“记住喽!”孙老蔫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厉色,“这不是闹着玩的!老辈人用血换来的教训!天黑吃鱼……招……‘水里的东西’!邪性得很!轻则大病一场!重则……连命都搭进去!”
“哎呀叔!您老就放心吧!”孙栓柱不耐烦地摆摆手,“我困死了!睡觉去了!”说完,掀开门帘又钻回里屋。
孙老蔫看着侄子的背影,浑浊的老眼里满是忧虑。他长叹一口气,对着油灯,又狠狠吧嗒了两口旱烟。烟雾缭绕中,他仿佛又看到了几十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夜晚……那个不听劝、偷偷煮鱼的同村后生……第二天……在结了冰的河面上……被捞起来时……浑身泡得发白肿胀……肚子鼓得像皮球……眼珠子瞪得溜圆……嘴里……还塞着……半条……没嚼烂的……生鱼……
他打了个寒颤,不敢再想。
夜深了。风雪更大了。风刮得像鬼哭狼嚎,卷着雪粒子抽打得窗户纸“噗噗”首响。孙老蔫熬不住,裹紧破棉被,沉沉睡去。
里屋的孙栓柱却像烙饼似的,翻来覆去睡不着。肚子里像有只馋虫在拱,满脑子都是那条冻鲤鱼!红烧?太费油!清炖?没滋味!还是……熬鱼汤?撒点葱花!那鲜味儿……啧啧啧!
他越想越馋,肚子“咕噜噜”叫得更欢了。看看窗外,黑得伸手不见五指,估摸着早过了子时。他竖起耳朵听了听,外屋传来叔叔均匀的鼾声。
“怕啥!老迷信!”孙栓柱一咬牙,蹑手蹑脚地爬起来。他摸黑溜到外屋灶间,从柴火垛里掏出那条冻得硬邦邦的鲤鱼。鱼不大,一斤多,鳞片在黑暗中闪着幽冷的光。他麻利地刮鳞、去内脏,冰冷的鱼腥味在寒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,带着一股子河底的泥腥气。
他生了火,灶坑里塞了几把干柴。火苗“噼啪”作响,舔舐着冰冷的锅底。锅里添了半瓢凉水,他把处理好的鱼“噗通”一声扔了进去。|:$天£禧tt小{说ˉ网~ £;更D新-?¥最2~快2+盖上锅盖,他蹲在灶坑前,搓着手,眼巴巴地等着。
水渐渐热了,锅盖边缘开始冒出丝丝缕缕的白气。一股淡淡的、带着腥气的鱼汤味儿……开始在冰冷的灶间弥漫开来……
孙栓柱咽了口唾沫,心里美滋滋的。他揭开锅盖,想看看汤色。白蒙蒙的水汽扑面而来,带着一股……说不清道不明的……湿冷气?!熏得他鼻子发痒。
锅里,水还没开,鱼块在温吞的水里半沉半浮。水……似乎……有点……过于清澈?不像平常煮鱼,水会很快变白。这水……清得……能看见锅底的黑垢?!
“咕嘟……咕嘟……”
水……终于……开始冒泡了!气泡……不大……很慢……一个……一个……从锅底……慢悠悠地……往上冒?!不像滚水翻腾,倒像是……有什么东西……在锅底……缓缓地……吐气?!
孙栓柱心里“咯噔”一下!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脊梁骨爬了上来!他甩甩头,暗骂自己疑神疑鬼。他拿起锅铲,